程少为 https://m-mip.39.net/disease/mipso_8505703.html
文/雨可
图/侵删
我是死亡倒计时通知员,不是你们说的黑白无常或地狱使者。我的工作,就是在公司会员寿命终止前大概一小时给予通知等服务。
我所在的公司是在年上市的一家拥有死亡资料专利的企业,这样的公司在全球只有五家,主要的运营项目就是为注册会员提供死亡倒计时通知,死亡方式告知,还有死亡前一小时愿望处理服务。
当然,公司有不同的套餐等级供会员选择,不同等级的会员可以享受的死亡服务自然也是不同的。
一星级套餐五万元,享受的服务只有死亡倒计时通知;二星级套餐十万元,可以享受死亡倒计时通知和死亡方式告知两项服务。
当然还有最高级的五星级套餐,五十万元,除了可以享受二星级套餐的两项服务外,还可以享受死亡前一小时愿望处理服务,当然愿望的处理范围在合同条约上是有规定的。
来这个公司上班之前,我是一个作家。当然,每次花了六个多月写的稿子被数不清多少个出版社退回后,我自然就成了无业游民。
妈妈和姐姐总是每月按时把生活费打到我的银行卡上,这让我觉得很愧疚,这也是我最终决定来这个公司上班的重要原因之一。
上班的第一天,唯一的感觉就是,累。因为不可否认的是,世界上每秒都在有人死亡。
我拿着组长给我的一摞会员资料卡,我需要根据会员资料卡上客户购买的套餐类型对客户进行服务,一天内需要对12个会员进行死亡倒计时通知。
说是会员资料卡,但更像是一本书。会员资料上的信息包括很多,家庭住址、工作单位、生活习惯,甚至还有主要经历、家庭生活情况等等,详细到像一本会员本人也写不出的自传。
资料卡的最后三页分别是会员的死亡时间,死亡方式,以及可能会提出的死亡前愿望。
“您好,王川先生,我是死亡倒计时通知员。这是您在我们公司的信息验证码,请您扫描进行验证。”
这是今天的最后一名会员了,这名会员只购买了倒计时通知服务,所以通知结束我就可以下班了。
“不…不用验证了,还有…一小时?”
这里是王川先生的家,一间小公寓。王川先生虚弱地躺在床上,床周围都是食物垃圾和腐败的残渣。他面色铁青,大口地喘着气,好像喘每一口气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。
“我…大概猜到了。你接下来…还有工作吗?”
“没有了。不过王川先生,公司要求必须当面扫描验证之后,我们才能进行正式的死亡倒计时通知,还是得麻烦您扫描一下。”我将信息验证码递给王川先生。
王川先生示意我手机在床头的桌子上,我拿起手机扫描后,上面显示“验证正确,您即将享受我们公司的死亡倒计时通知。”
我打开会员资料卡写着死亡时间的那一页:“王川先生,现在由我来为您进行死亡倒计时通知。现在是晚上22:13,您将在1小时08分钟后死亡。死亡时间为23:21。”
机械式的通知完之后,今天的任务终于完成了。
“好,我知道了。你接下来…没有什么事的话,能不能…坐下来陪我待会…聊会天?”王川先生问我。
我确实很累了,但是我又怎么能拒绝一个将死之人的请求?更何况,王川先生现在可以说是孤苦伶仃。
我找了个凳子,在王川先生的床边,正好能直视他的眼,可王川先生却一直盯着天花板。
说要聊天,王川先生却迟迟没有开口,屋子里只有粗重的喘息声,让人很压抑。我只好主动和王川先生聊起来。
“王川先生,您是什么时候购买的我们公司的服务呢?”
“大概…三个月前吧,只不过现在想想,这五万块钱…花的很没有必要,毕竟…医院的诊断书…和死亡倒计时通知…没什么区别。”
“您是得了什么病呢?”
王川先生没有说话,他翻了个身,艰难地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张诊断书,诊断结果那一栏写着“肺癌三期”。
他不再看着天花板,而是直直地看着诊断书,说着:“报应啊…报应…”
我不知道如何才能打破这种沉重的气氛,只好岔开话题。
“王川先生,您需要我通知您的家人吗?”我想,毕竟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最想见的应该就是家人吧。
“我…没有家人,我妻子…带着我女儿,和别的男人…跑了。十多年过去了,我都…不知道他们在哪里。”王川先生仍然直直地盯着诊断书。
我们两个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,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王川先生的喘息声和时钟咔哒咔哒的声音。
我能想象这样的声音对于王川先生来说有多么的恐惧,我觉得我总该做点什么。
于是我翻开会员资料卡,想看一看王川先生可能会提出的死亡前愿望。我怔住了,就在死亡方式那一页,写着——“他杀”。
王川先生打破了沉默,“这是报应…她说过…我会遭报应的…她说的没错…我该死…”
“她是谁?”我问王川先生。好奇心总是驱使人去探索一些不为人知的事。
他没有回答我,只是自顾自地说:“我不该...那么对她,这是报应…报应…”
王川先生死死地攥着那张诊断书,喘息声也随着情绪越来越急促。于是我将会员资料卡翻到前面,想在里面找到答案。
十七年前,王川先生喝醉酒后用刀将妻子捅成重伤,并挑断了右腿脚筋,八岁的女儿满身血迹偷跑到警察局报了警。
警察局经过调查发现,王川因怀疑妻子出轨,长期对妻子和女儿实施家庭暴力,最终法院判处王川有期徒刑十年。
两年后其妻子改嫁,其女儿改名为宋一。宋一在医学方面很有天赋,二十四岁医学研究生毕业,现就任于S医院。
我看向王川先生手中紧紧攥着的诊断书,上面的诊断人姓名赫然写着“宋一”。
“王川先生,您是得了什么病呢?”
他艰难地扭过头来看我,浑浊的眼睛里带着疑惑。
“我是想问,您真的得病了吗?”我把资料卡合上继续问他。
“你…什么意思?”他直勾勾地盯着我。
“您的妻子,您为什么要那样对她?您怎么就确定她出轨了呢?这么多年了,哪怕再见到您的女儿,您也认不出来了吧?”
“你到底…想说什么?”他拽着被子使了好大的力气也没能坐起来。
“您知道吗?网上有这样一项论题,有两个人,一个人医院误诊的正常诊断书,一个人没医院误诊的癌症诊断书。你猜,谁会先死?”我看着他手中的诊断书说。
“你…是说…我被误诊了?”
“那倒没有,王川先生,您不要误会,给您诊断的医生医术很高超,不会误诊的。或许她只是,对这项研究感兴趣吧,正好又遇到了合适的人。现在看来,这个论题要有结论了。”我把他手中的诊断书拽了过来。
“你…说什么?”
“您真的不认识自己的女儿了?”我几乎是咬着牙问他。
“你…是说…那个医生,是我的…女儿?”他的喘息声更加急促了,沉重的眼皮也被生生撩起,干裂的嘴唇颤动着。
“没错,真可悲啊,伤害别人的人选择性忘记,被伤害的人却要罩在阴影下活一辈子。可有一点您倒是记得挺清楚,那就是,您在遭报应。”我盯着他充血的眼睛说道。
“你…是谁?我没…得病,我不会死,我不会…”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。
我把他按到床上,“怎么可能?您不是都收到死亡通知了吗?”他的手死死抓住我的胳膊。
“你…到底…是谁?”
“对了,王川先生,看您这么可怜,我送您个礼物吧,您的死亡方式是,他杀。”我把枕头拽上来死死的压住了他的脸。
“还有啊,你问我是谁吗?我是凶手啊。”他用最后的力气掐住我的手腕,枕头下的他发出呜呜的声音,那声音越来越小。
时钟咔哒咔哒,23:21。
下班路上,正值夜班的姐姐打来了电话,问我新工作怎么样,会不会压力很大,嘱咐我吃点好的,注意休息。
“我都多大个人了,你还这么操心。”
“宋天,你多大也是我弟弟啊。还有啊,你平时周末多回家看看咱爸咱妈,医院工作太忙,咱妈的腿脚又不方便。”
接着聊了几句后,我拿着明天还要上班,需要早点休息的借口挂了电话。
回到出租屋,我打开电脑,写上了下一篇稿子的标题,死亡倒计时通知员。
第一章,肺癌诊断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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